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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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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玉鸞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逃,明明她也沒做錯事,只是回過神來時,自己已經借著對蘭州的了解,搶先一步回到了家中。

她火急火燎地命人把家中所有門窗關上,又拿門閂堵住,好似在外面追她的是一個洪水猛獸。

餘小姐看得滿頭霧水:“阿鸞,你在做什麽呀?”

只聽門外傳來一聲悠長地嘶鳴,繼而有馬蹄踢踏聲,大門也被人從外面重重拍響。咣咣咣咣如有惡鬼尋仇一般,聽得人心驚膽戰。

沈玉鸞白著臉堵住耳朵,也不知過去多久,外面才沒了聲響。

餘小姐更是納悶:“阿鸞,你躲什麽呀?”

珠兒臉色奇異:“小姐,外面的難道是……”

餘小姐:“是誰?我認得嗎?”

珠兒趕緊閉上嘴巴。

沈玉鸞:“……”

她定了定神,才說:“是我……是我從前認得的一人。”

“是你的仇人嗎?”餘小姐說:“你別怕,我去找我爹,讓我爹對付他。”

沈玉鸞白著臉想:倒……倒也不算是仇人。

而且你爹也打不過他。

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何要躲,只是這重逢著實不是她想過千遍萬遍的其中一種。褚沂川看上去變了許多,變得成熟高大,也滿是狼狽滄桑,不像是個家有嬌妻遠游散心的富貴王爺,倒像是個風塵仆仆的旅人。二人對視時,他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吃掉一般,她只瞧了一眼,明明沒做過虧心事,卻怕的要死。

他額前還有長長一道疤,不知如何而來,連面相都變得有幾分兇狠。

“瀅瀅,你回家去吧。”沈玉鸞說:“從後門走。”

餘小姐呆住:“這麽嚴重?”

“對,你快走吧。”

餘小姐不敢耽擱,趕緊回去拿行李。臨走之前,她緊緊地抓著沈玉鸞的手說:“阿鸞,你若是有事,一定要派人來和我說一聲。”

“好。”

餘小姐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。

珠兒才總算道:“小姐,王爺都在門口了,您怎麽還不讓他進來呀?”

“你瞧他那模樣,哪裏像是來找人的,倒像是來討債的。”沈玉鸞嘴硬地道:“你是沒看見,他可兇了,一路從芙蓉街追著我到家裏,到了門口,險些把我們家的門都快拍爛了。”

“小姐先前還每日盼著王爺來,如今王爺來了,小姐這麽又不想見了?”

“原先我也不知道,他還要娶公主了。”一提起這事,沈玉鸞就怒火中燒:“他都要娶公主了,還來找我做什麽?我連他一句皇嫂都擔不起,與他沒半點關系。”

再說,她算著日子,褚沂川回京城是去年年底的事情。她在蘭州一得到消息,就盼著褚沂川來,一直從冬天盼到夏天,都夠褚沂川騎著快馬從京城到蘭州跑十幾個來回了!他那麽久不來,說不定就是在與那個公主濃情蜜意。難道她還上趕著不成?!

沈玉鸞越想越氣:“珠兒,把大門給我關好了,沒我的吩咐,誰也不準讓他進來。”

珠兒嘆氣:“小姐小心後悔。”

沈玉鸞重重地哼了一聲,態度堅定。

果然,天才剛黑,她就頻頻轉頭往外看,連吃飯也心神不寧的。

珠兒適時道:“都這麽晚了,王爺還在外頭,也未離開過,不知是否用過膳。”

沈玉鸞整顆心都提了起來,她瞅瞅小丫鬟,見她一臉擔憂,並無取笑,這才別扭地說:“給他送些吃食……堂堂一個王爺,若是在我家門口出了什麽事,我可擔待不起。”

珠兒偷偷笑,忙去準備吃食。

夜涼如水,明月高掛,褚沂川坐在門口的石階上,身邊只有一匹餓馬陪著。忽然聽見身後“吱呀”一聲,他立刻站起身,見是珠兒,又抿唇坐了回去。

珠兒將飯食放在他手邊,道:“天這麽晚了,王爺明日再來吧。”

“她呢?”

“王爺也知道我們小姐的脾氣,等明日小姐消氣,肯定願意讓王爺進門了。”

褚沂川沈默片刻,將地上的碗端了起來。

珠兒又問:“王爺現在住在哪兒?”

“我就在這兒等。”

珠兒楞住,連忙道:“現在天氣雖熱,可宿在外頭,也容易睡出病來。”

褚沂川道:“她何時讓我進去,我就何時離開。”

珠兒登時傻眼。

好半天,她才訥訥道:“王爺怎麽也變得那麽倔……”

“我離京之前,她說會等我回來,可我回來的時候,宮裏換了個人。今日她一見到我就跑,頭也不回。”褚沂川冷冷道:“我怎麽知道,等我明日再來時,她是不是已經跑了?”

珠兒語塞,只好說:“小姐也不是故意的。”

褚沂川沒再說話,沈默地坐在石階上,像一尊安靜的石像。

珠兒回去之後,沈玉鸞故作不經意地問道:“他和你說了些什麽?“

她心想:若是褚沂川肯低頭向她道歉,她就既往不咎,把人放進來。她也不是那麽不講道理的人嘛。

珠兒小心翼翼地道:“王爺什麽也沒說。”

沈玉鸞頓時大怒:“那他就在外面等著吧!”

說罷,她再也不管外面是誰,兀自回了臥房歇下,早早吹了燈,將被子往頭上一蒙,徹底不去想外面那些事。

夜半時分,沈玉鸞迷迷瞪瞪做著夢,忽然聽門外有人喊:“小姐,小姐!”

她猛地從夢中驚醒,門外人又喊了好幾聲,才聽出是珠兒在叫她。沈玉鸞披上外衣,滿臉困頓地起來:“出什麽事了?”

珠兒亦是慌張:“王爺他……”

沈玉鸞心頭一驚,連忙撥開她往前院跑。

院中站著一道挺拔的身影,沈玉鸞借著月光上下打量一眼,見人安全無憂,這才放下心來。再看褚沂川滿臉坦然,她又豎起眉毛:“大半夜的,你竟然還敢闖民宅?!”

褚沂川:“我敲了門。”

沈玉鸞神色更兇:“誰把你放進來的?”

珠兒連忙上前來:“小姐,是我做主的。王爺他,他……”

褚沂川舉起手中的告示,“我來應召護院。”

沈玉鸞:“……”

她眨了眨眼,舉起燈籠,將那張告示仔細看了一遍。原來是白日珠兒和餘小姐一起貼出去的告示,近日蘭州有毛賊作患,她獨自一人,總要多點人手防範。

可她招的是護院,和褚沂川有什麽關系?!

褚沂川道:“我身家清白,身手尚可,不用工錢,包吃包住即可。實惠。”

沈玉鸞只覺得荒謬:“你放著好好的王爺不當,來我家當護院?”

“是。”

沈玉鸞又指著他:“哪家的護院,還能穿得起禦供的雲錦,騎的千金好馬?”

褚沂川沒答,然後卸下佩刀,丟掉馬鞭,摘下玉佩發冠,把一切丟的幹幹凈凈,只穿著一身雪白裏衣,赤著雙腳站在她面前。

“現在沒了。”

沈玉鸞只覺得他瘋了。

偏偏褚沂川卻是鐵了心,她不應下,就不挪動半步。他那麽大一個人,就是沈家所有護院一齊上也不是他的對上,沈玉鸞動又動不得,趕又趕不走,最後只能狠狠瞪他一眼。

她氣得轉身就走:“隨便你!”

珠兒趁機吩咐:“快收拾一間屋子,讓王爺住下。”

“不必。”褚沂川緊緊盯著轉角處的那道身影:“護院住在哪,我就住哪。”

沈玉鸞暗自咬牙。

她一晚上輾轉反側,滿腦子想的全是褚沂川,好不容易才睡去,沒多久又被外面的動靜吵醒。沈玉鸞睜開眼睛,就見外面天也才蒙蒙亮。

家中的下人向來都知道她的習慣,從不會在這麽早的時候來打擾她。

不用想,又是褚沂川。

沈玉鸞也不知道該怎麽對他,索性又把被子往腦袋上一蒙,裝模作樣地躺到了日上三竿,才把珠兒喚進來洗漱。

誰知自她踏出門起,便有一道人影緊跟在她的身後,即便是一言不發,存在感也極強。沈玉鸞氣還沒消,只當作自己什麽也沒瞧見。

飯廳的桌上擺滿了早膳,珠兒先給自家小姐盛了一碗,而後又盛起一碗,放到旁邊的位置。

珠兒道:“王爺也坐下用早膳吧。”

褚沂川沒應。

沈玉鸞看他頗為不順眼:“喊你呢。”

褚沂川這才應道:“我是小姐的護衛,我叫小川。”

沈玉鸞:“……”

她險些氣笑:“誰敢讓你堂堂信王殿下來當護院?怕不是再過一會兒,知府大人就要帶著官兵來抓我了。”

褚沂川垂眸看她一眼,默不作聲。

“……”她又推了推碗,道:“雖不是什麽玉饌珍饈,但也能勉強入口。若是餓著了信王殿下,我有十個腦袋也賠不起。”

“……”

沈玉鸞冷著臉,將筷子重重拍到桌上:“你要不吃,那就別吃了。我們家的護院,也從來沒有和主人家坐在一張桌上吃飯的。”

珠兒連忙提醒:“小姐!”

沈玉鸞憋著一口氣,道:“你叫什麽?哦……小川,你說我說的對不對?”

褚沂川:“嗯,小姐說的是。”

沈玉鸞氣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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